剛讀完《刀鋒》，忍不住想說兩句 。
在看《刀鋒》之前，看過毛姆的其他幾部不太長的小說，印象最深刻的還是那本以高
更為原型的《月亮與六便士》，我甚至覺得，這是我所讀到的，他寫得最好，最簡潔優(yōu)美
的一本小說。從這兩部小說中可以窺見一些毛姆小說創(chuàng)作的慣性，比如，他故事的主人公
總是一位不為世人所理解的“流浪漢”，總是主動放棄穩(wěn)定的收入與地位，跟隨內(nèi)心的呼
喚，滿世界尋求精神的故鄉(xiāng)。在《月》中，斯特里克蘭德的精神故鄉(xiāng)是炎熱的塔西提島，
是原始的熱帶色彩，而在《刀鋒》中，拉里的精神家園在東方，在印度寧靜和諧的信仰之
中。故事的寫法也有很大的相近之處，即作者毫不避諱地介入其中并成為故事的引導線索
，在小說發(fā)展過程中，毛姆不僅是以一個純粹的傾聽和傳達者的身份出現(xiàn)，同時還清晰地
具備自己的性格。他在其中扮演的總是一個最優(yōu)秀的小說家的身份：善良真誠，具有樸素
的交際能力和好奇心，能夠自由出入于功利與非功利之間，是所有人物的知己。這種寫法
和現(xiàn)實主義嚴格地追求視角的客觀性，將作者主觀評價排擠在外的主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
，使小說讀起來新穎而有親和力。更具有最古老的講故事形式所具備的動人特質(zhì)。
可以說，毛姆通過《刀鋒》塑造的是一個他心目中完美的真理追求者，拉里不像斯特
里克蘭德那樣利己、粗暴、無法親近，他是溫和的，富于自我犧牲精神，與當時美國發(fā)展
初期的功利主義完全相反。而他性格上的寧靜、優(yōu)美、自然，都是受東方精神（印度在小
說中成為東方精神的代表）影響的結果。被他深深掩藏的精神傷痛來源于西方的戰(zhàn)爭，而
他最終在東方光輝的沐浴下找到了慰籍，找到了坦然接受命運責難的力量。在反映了毛姆
對西方急功近利的社會表現(xiàn)的失望，從而將眼光轉(zhuǎn)向陌生卻仍然處于非資本主義的自然狀
態(tài)的東方。印度關于無限絕對的宗教信仰，在黑格爾那里，是最早期的象征主義的產(chǎn)物，
是模糊而不完全的，與基督教的宗教形式相差甚遠，但在毛姆的筆下卻成為了更加和諧智
慧的思想，他在這種信仰中體會到原始和自然的質(zhì)樸，是這種自然的神性而非印度教義本
身真正打動了他。
由此可見，毛姆心目中的理想人物應該是一個東西方精神融合的人，具備西方的科學
、禮儀，同時又富于東方的坦率寧靜氣質(zhì)，從書本和行動兩方面攝取了充分的養(yǎng)分，是一
個像花木般優(yōu)美自然的人。這些構想都在拉里的身上得到了體現(xiàn)。另外，他的懷疑精神也
是值得一提的，他對自己扎根其中的西方精神提出了質(zhì)疑，對上帝提出質(zhì)疑，同時，他在
接受東方精神時，也保持著理智的懷疑態(tài)度，從不輕信。這表現(xiàn)為一個具有現(xiàn)代性的人，
一個從不輕易交托自己的人，他始終在思考，始終在質(zhì)疑，始終在尋求答案。
《刀鋒》塑造的是一個邊緣人的形象，作者通過這個邊緣人反抗功利性的文化中心，
這也是毛姆一生的創(chuàng)作追求。不過，作為一部小說，拉里的描述無疑過于完美，以至于失
去了獨特的個性色彩，他仿佛只是作為一個理想的概念出現(xiàn)。在這一點上，《月亮與六便
士》就做得更好，人物處理更真實生動。再者，毛姆的這種寫作形式也有重復之嫌，兩部
作品在主題和形式上有太多的相似，缺乏創(chuàng)新。偉大的東西固然不怕重復，但形式的重復
將影響故事情節(jié)的設置，使懸念的分量大打折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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