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nbs p;眾說紛紜的《論語》可靠性當然要比用玄學、佛學、理學、心學、“舊本”去注釋多一些。但為尊孔、為孔子辯護、為孔子隱諱,卻是各時代各學派絕大多數學者的共同缺點。只要以孔子為唯一無二的“大圣人”,就無法避免這個大毛病了。
《論語》一書的注釋著兒,既然多到訟人無法全讀,實在也沒有全讀的必要。因為大體說來,漢清考據學者注釋的是一種,魏亞玄學家與歷代佛學家注釋的是另一種,而宋明理學家注釋的又是一種。他們的注釋各帶有各時代的濃厚色彩。不僅如此,即在同一時代,而學派不同,對《論語》字句的理解也會不相同。例如漢代經學有今文,古文兩派;清代經學先有吳、皖兩派,繼有今文古文兩派;宋明理學有程朱唯理、陸王唯心兩派;直到近代,也還有尊孔、反孔兩。自己接近于哪一派,就會以孔子為傀儡而各為本派的觀點作宣傳。我早在三十年代初就聽見程朱派學者黃建中說:“朱熹一生研究《論語》,其注釋都是自己躬行實踐體會出來的,所以他高于其他時代儒者的注釋。”殊不知從某一方面來說,《論語》全書都沒有“理”字,朱熹這位理學家就硬把“理”字塞入《論語》,而使《論語》理學化,利用注釋《論語》來為私貨“理學”作大宣傳了。喧難道真是客觀地為《論語》作注釋的么?直到七十年代,錢穆的《孔子與論語》仍在大捧道:“兩千年來,中國學人對此書之解釋發揮,……不下四五百部,其中惟南宋理學大儒家朱熹之注,最得《論語》之精義。同樣不足信。魏晉學者的私貨是玄學,其注釋《論語》也就不免玄學化了。漢儒也有極其煩瑣與神怪的失處。許多佛教家或儒佛各一者,又往往用佛學觀點解釋儒家觀點,以致令人看不出儒佛的不同。最不好的一個注釋本,我認為首推康有為的《論語注》,他把孔子《論語》拼命美化為西文資本主義的民權書。最主觀任意地抹殺任何證據。他的自由改動古書比秦始皇的焚書并不見得好些。例如,他對孔子說的“惟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”的“女子”改為“豎子”而說:“女子本又作豎子,今從之。”表示孔子尊重女權,并非把“女子”等同于“小人”。他又把孔子說的“天下有道,則政不在大夫”,康有為真不失為亂改古書原文的最大騙子。所以古來的注釋,也是可信與不足信都有的。我們對各派都應當抱著“不可不信,不可全信”的態度。如果定要加以比較,那么清儒用訓詁、考據去注釋古書,“天下有道,則庶人不議”兩個“不”字刪掉而說:“今本有‘不’字衍,據舊本改定。”表示孔子主張君、臣、人民平等,反對君主專制。他所說的“據舊本改定”,全是自欺欺人的。康有為真不失為“托舊改定”,校勘學被他作為傀儡,可以任意無中生為了!《論語》原文或是“莫比”二字。
楊伯峻說:“《論語》的詞句,也幾乎每一章節都有兩三種的以至于十幾種不同的講解,一方面,是由于古今人物引用《論語》者‘斷章取義’的結果,……另一方面,更有許多是由于解釋《論語》者‘立意求高’的結果……。”但如更認真地說:為什么要“斷章取義”?為什么要“立意求高”?這也仍然和上面論述為尊孔、為美化孔子、為孔子辯護、為孔子隱諱有密切關系。例如《論語》“廄焚,子退朝,曰:傷人乎?不問馬。”本來很好懂。可是在尊信孔子者看來,覺得有損孔子的偉大,因此,就改讀為“傷人乎不”,“不”字作“否”字解,這便解釋為孔子先問“傷人沒有”,然后“問馬”。有的改讀為:“傷人乎”?“不”。“問馬”。就是說,“馬廄起火,問傷了人沒有?回答他沒有,于是他又問馬”。有的改“不”字為“休”字,說是首先問傷人,而休一下就問馬了。(我兒時私塾先生是這樣教的)還有其他解釋,詳見《集釋》。經過這類解釋之后,孔子的重人不重物,就變成對人與物都重了。又如《論誤》孔子說:“民可使由之,不可使知之。”有人讀作“民可使,由之;不可使,知之”;或“民可,使由之;不可,使知之。”經過這類解釋之后,孔子的愚民政策,就變成民主思想了。《論語》說孔子“食不厭精,膾不厭經”,清劉寶楠把“厭”解釋為“極”,錢穆也說:“不厭,不飽食也”。經過這類解釋之后,孔子的奢侈就變成節儉了。崔述對孔子把女子與小人相提并論加以否認而說此章屬于篡亂者,不能據為典要。鄺玉葵更反而說:“孔子乃尊重女權者,《五經》中隨處可見。又以此“女子”是指婢仆,不是指一般婦女婢仆就不是“女子”,就不是“人”,這還不是大男子的片面立場么?經過這類否認與反解之后,孔子的男權就變成女權了。錢穆認為《論語》“孔子曰‘我久矣不復夢見周公’,周公即相權之代表。”“儒家思想重臣不重君,與其謂之導獎君權,無寧謂之提倡臣權。儒家思想之在政治,乃臣學,非君學也。”,經過這類解釋之后,孔子的提倡君權就變成提倡臣權了。錢穆不知道進步時期的嚴復早已得出與他相反的結論,嚴復說:“天子之一身,兼憲法、國家、王者三大物”。“東方之臣民,世隆則為父子,世污則為主奴,君有權而民無權者也。這才是孔子主張君權的傳統影響與科學解釋。
崔述所著的《洙泗考信錄》等于一部孔子傳記。他是舊疑古派,為新疑古派的顧頡剛等所尊崇。但二者究竟有不同,舊疑古派雖疑古,卻不敢疑孔疑經,新疑古派才敢于疑孔疑經。所以崔述的疑古是很有限的,因此,不免主觀片面,也仍然是帶了尊孔的色彩的。
以上說的多是屬于因尊孔子而美化孔子的幾個例證。
除了在主觀上的美化孔子一派以外,還有一個原因是客觀上的考據問題。例如,《論語述而》載:“子曰:加我數年,五十以學《易》,可以無大過矣。”因為舊說《周易》的《易》有易簡、變易、不易三種意義,也有兩種讀音。陸德明在《經典釋文》中的的《周易音義》說“易,盈隻反”。孔穎達的《周易正義》說“作難易之音”。他們都是把《周易》的“易”讀作“易簡”的“易”,陸德明在《論語》“學易”兩個字下面加注音:“如字,如《魯論》讀‘易’為‘亦’,今從古。”馮友蘭解釋道:“陸德明的《音義》只說明當時‘易’字有兩種讀音,并不是說在《魯論語》本子上,‘易’字是‘亦’字。如果是那種情況,陸德明就應該說,《魯論》‘易’作‘亦’,不應加一‘讀’字。”馮友蘭是參看《偽書通考》的。(《中國哲學史史料初稿》)我同意這種說明。可是有些人都說:《魯論語》“易”字作“亦”字,應讀作“加我數年,五十以學,亦可無大過矣”,從而斷定《論語》沒有講到《周易》,孔子沒有學過《周易》,證明孔子以前沒有《周易》。劉汝霖早就說:“以余考之,《彖》《象》《文言》等,皆出于孔子之后”,“以‘易’乃‘亦’字之誤”。(《周秦諸子考》不知“《彖》《象》《文言》等,皆出于孔子之后”與“以‘易’乃‘亦’之誤”是兩回事,不是一回事,不能用“《彖》《象》《文言》等,皆出于孔子之后”,證明“以‘易’乃‘亦’之誤”,孔子沒有五十以學《易》的話。這種考證是不夠嚴肅的。
馮友蘭等所說,是孔子學《易》的第一個證明。《史記孔子世家》說:“孔子晚而喜《易》,……讀《易》,韋編三絕,曰‘假我數年,五十以學《周易》,可以無大過矣。”這是說孔子到五十歲,更加喜《易》而讀《易》了,而不說孔子到五十才開始學《易》。這是第二個證明。《論語子路》說:“子曰:南人有言曰:‘人而無恒,不可以作巫醫’。‘善夫,不恒其德,或承之羞’。子曰‘不占而已矣’。”這里引的就是《易恒》九三的爻辭。顧炎武《日知錄》也有《孔子論易》條可參看。這是第三個證明。如果把《論語》的話讀作“五十以學,亦可無大過矣”,不但孔子不會到五十歲才學,而且也未免欠通。 馮友蘭等所說,是孔子學《易》的第一個證明。《史記孔子世家》說:“孔子晚而喜《易》,……讀《易》,韋編三絕,曰‘假我數年,五十以學《周易》,可以無大過矣。”這是說孔子到五十歲,更加喜《易》而讀《易》了,而不說孔子到五十才開始學《易》。這是第二個證明。《論語子路》說:“子曰:南人有言曰:‘人而無恒,不可以作巫醫’。‘善夫,不恒其德,或承之羞’。子曰‘不占而已矣’。”這里引的就是《易恒》九三的爻辭。顧炎武《日知錄》也有《孔子論易》條可參看。這是第三個證明。如小犢鬃勇垡住誹蹩剎慰礎U饈塹諶個證明。如果把《論語》的話讀作“五十以學,亦可無大過矣”,不但孔子不會到五十歲才學,而且也未免欠通?nbsp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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